无论如何,在一个VR游戏里看一个人打游戏(尽管蒙面纪时代的游戏实在很低级),总是一件诡异的事儿,哪怕我当时并没有清晰地意识到这一点。我的太阳穴微微跳动,我的身体的某些部分,隐约觉得堕入了无限循环的套娃,害怕卡在哪一层里出不去。可是当时我告诉自己,我不喜欢看乔易思打游戏,仅仅是因为他曾经在现实世界的联机游戏里,跟别的女人聊得忘乎所以。那是我们吵架的经典话题。
所有曾经吵到想同归于尽的夫妻,都知道沉默的价值——何况你根本不知道这样被关在一起还要过多久。我在厨房里煮汤,留在锅里的正好够他盛一碗;他煎鸡蛋,多撂一个在盘子里,搁在灶台上。我在汤里留着唯一的那块带着软骨的肉排,而他撂下的蛋一定是蛋白刚好只焦了一层卷边、蛋黄凝结了三分之一的那种。我猜,以他的厨艺水平,为了煎一个火候合适的,他自己得吃掉两个煎废的。我们不需要说话,就可以把越来越少的配给食品安排妥帖。我把房子里所有的库存食品写在纸上,贴在冰箱表面。他默默地跟着我在上面打勾。我们之间就好像心照不宣地捧着一只松松垮垮的箱子,但凡有一头倾斜,里面说不定就会有条蛇钻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