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我要坐小火车。车头上有米老鼠的那个。
薇薇听话,外面风大,过两天咳嗽好透了再出门。
某个风不太大、咳嗽不那么揪心的礼拜天,他们再也找不到拖延的理由。被两条大围巾裹得只露出眼睛的薇薇,站在好容易露脸的太阳底下,看着街道公园里,原来跑小火车的地方,变成一块空地和一张贴在老树上的告示。整修,翻新,迁址。告示末尾甚至还很有人情味地画了个笑脸,向孩子们承诺那只盗版的米老鼠只是暂时消失。
昨天,昨天还有的——薇薇的鼻子皱起来。上次来是一个月以前的事啦,爸爸纠正她。薇薇的嘴在两层围巾底下一张一合。康啸宇想,在孩子的世界里,一天,一月,一年,都差不多。
当天晚上,于思曼睡不着,把已经进入迷糊状态的康啸宇推醒。
你看到薇薇的脸了吗?/我光顾着把她抱起来扛肩上了,肩膀疼。/她趴在你肩膀上,大眼睛瞪着我。/你看到了什么?/看到失去。/长大了就好。/我还看到了我自己。/什么意思?/这只是个开始。/什么意思?/她还要面对很多失去,很多很多。/睡吧小曼。/那些连一个招呼都不打,就从眼前消失的人和事,出现在我们身上就够了。/睡吧。/你懂我意思吗,康啸宇?
康啸宇似懂非懂。他想,于思曼懂就够了。于思曼是个行动派,她勇猛地冲在前头,替薇薇开疆拓土。所有尚未发生但于思曼认为必须发生的事,都被她默默地圈进了薇薇的城堡。她要用现在时的占有——哪怕只是假想的占有——抵挡将来时的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