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访问过他的人都描写过他形销骨立的外貌。当毕伽尔想为他塑像时,他说:“据说毕伽尔先生要来塑我的肖像。可是,夫人,要我有一副脸相才行啊!人家简直猜不到我脸部的位置。我的眼睛凹进去有三分深;我的面颊是黏在东倒西歪的骨头上的羊皮纸;所有的少数的牙齿都落光了。人家从没有塑过这么一个可怜虫的像。”雕塑家一到,“可怜虫”的精神却又活跃起来,从雕塑家的谈话里找到为他老题目辩证的藉口。他问毕伽尔要用多少时间才能塑一座三尺高的马,毕伽尔答道:“六个月,”服尔德要他写下来签了字。于是他胜利了。《圣经》中的亚龙怎么能在一夜之中铸成金牛呢?在他以后几年的余生中,他老是天真地把毕伽尔的说话和拥护《圣经》的人抗辩。
只要他遇到这样的一个题目,他便关起门来,一天一晚写了一段《哲学辞典》中的文字,或是一篇语录,或是一篇尖刻的驳议。翌朝,他精疲力尽了。但怎么能停止活动,停止写作,停止建造,停止奋斗,停止冒险呢?“人生是一个婴儿,应当推动他的摇篮直到他睡熟为止。”他是一个残废者。他永远是这个样子。八十年来,他总是只有几分钟可活,而这几分钟是告终了。他快要死了。或者他已经死了。“他忘记了埋葬自己一个访问者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