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此以后,我变得更加忧郁了。以前,只是感到一种莫名的不安在胁迫我,嗣后,一种疑惑便在我脑中盘旋,不分昼夜地苛责我,折磨我。想的是,大地震中杀妻,难道真是万不得已吗?——说得再明白些,我对妻子,莫非早就起了杀心?只不过大地震给了我机会也未可知——这正是我所疑惑的。对这种疑惑,我不知有多少次想断然否定:“不是的,不是的!”可在书店里,却有个声音在耳边低语:“是的,是的!”每当这时,那声音就会嘲弄地逼问我:“那么杀妻的事,为什么不敢说呀?”一想到那件事,我心里必定会咯噔一下。啊,杀了就杀了,为什么不敢承认呢?那么可怕的事,做都做了,为什么讳莫如深,一直隐瞒到如今?
这时,我记忆里,鲜明地浮现出一件可怕的事实:我当时心里正恨我妻子小夜。如果怕难为情不说,您会莫名其妙。我妻子是个不幸的女人,她身体有缺陷(下略八十二行)[2]……直到那时,虽说我有过动摇,可我相信,我的道德感毕竟战胜了一切。然而,发生了大地震那样的天灾人祸,一切社会的约束暂时都隐遁消失,我的道德感怎么会不随之产生裂缝呢?我的利己心怎么能不像火焰般腾然而起呢?我没法儿不疑惑,杀她,不正是想杀才杀的吗?我愈来愈忧郁了,真是天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