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培显:《英雄主义——人道主义——文化人格主义——从〈红旗谱〉〈古船〉〈白鹿原〉看当代“家庭叙事”的演进及得失》,载《中国文学研究》,2002(2)。
6.《浮躁》所描写、所表现的意蕴,乃是一个充满了种种生活裂变的时代所必然产生的痛苦,而这种痛苦的呈显即如小说的标题所示:那是一种急剧的现实变化带来的精神世界的“浮躁”。
小说中最能体现这种精神浮躁的人物,主要是金狗与雷大空(以及这两个主要人物与众多的其他人物的千丝万缕的关系)。但这是两个既有相同之处又呈示巨大差异的人物——他们在小说中各持着自己的生活态度与历史责任走着必然的道路。金狗是为了完善,雷大空是为了破坏,但他们都是为了造就一种传统格局的崩溃,而且多少携带着一点充满正义色彩而又不无狭隘意味的底层劳动者的报复心理,尤其是那种时时顽强显现着的农民意识。如果说金狗的行动与全部心灵历程还具备某种比较开阔明确的社会目的性与自感神圣的历史拯救观念,那雷大空这位“赫赫烜烜男子汉”,则完全是一个无知而自信的以毒攻毒的殉葬者。他是值得同情的,但他的自我质量又决定了他是浮躁的恶性发展,或者说,他是一种既光彩又不光彩的牺牲方式抵制了生活潮流中的腐恶力量(包括抵制了自己),并从反面平衡了人们的精神浮躁的扩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