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在一次散步中,他发现了戈尔博老屋,受到那僻静的地点和便宜的房租的吸引,便搬过去住了。那里的人知道他叫马吕斯先生。
有几位前朝的将军和他父亲的老同事,认识他之后,就邀请他去做客。马吕斯没有谢绝,那是谈论他父亲的好机会。因此,他不时去府上拜访巴若尔伯爵、贝拉维恩将军,去残废军人院拜访弗里利翁将军。在那里聚会,或是演奏音乐,或是跳舞。马吕斯总穿上新装去参加晚会。然而,不是天寒地冻的日子,他决不去参加晚会或舞会,因为他付不起车钱,而上门时又想保持皮靴油光锃亮。
他有时这样讲,但毫无刻薄之意:“人天生就是这样,进人家的客厅,浑身是泥都没有关系,唯独鞋子不能脏。要人家热情地接待你,只需有一样东西无可指责:是良心吗?不对,是靴子。”
不是发自内心的各种热情,在幻想中无不化为乌有。马吕斯的政治狂热就是这样风流云散了。一八三○年革命,在给他满足和安慰的同时,在这一点上也起到了推动作用。除了好激愤这一面,他仍保持老样子,观点还是原来的观点,只是温和多了。确切地说,他只讲好感,而不持什么观点了。他属于什么党派呢?属于人类党。在人类中,他选择了法兰西;在国家中,他选择了人民;在人民中,他选择了妇女。那是他怜悯的主要走向。现在,他看重一个思想超过一种事实,看重一位诗人超过一个英雄。比起马伦戈战役那样的事件来,他更欣赏像《约伯记》那样一本书。而且,他沉思遐想一整天,傍晚沿环城大道回家,透过树枝窥见无垠的空间、无名的光亮,窥见幽邃、黝黯、神秘,就感到一切人事都十分渺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