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我们所讲的审美或艺术在于以有限显现无限,与西方传统美学所讲的以有限显现无限有根本的区别。传统美学所要显现的无限一般地说是指普遍性概念,指超感性的抽象本质或理念,所以它的基本观点是典型说,即通过感性的具体物(有限物)写出具有普遍性的典型(无限物);我们所说的无限是指当前在场物背后所深藏的无限关联,这种观点重在通过在场的东西显现不在场的东西,这里的不在场的无限不是抽象的概念,而是具体的现实世界,只不过这被显现的具体现实世界隐而未现而已。如果说传统美学所说的超越有限一般地是要求由个别(有限)见普遍(无限),那么,我们这里所说的超越有限则要求由显现(有限)见隐蔽(无限),由在场(有限)见不在场(无限)。这里所说的在场的、有限的东西,其含义不仅指感性的、个别的东西,而且包括理性的、普遍的东西在内。在场的东西可以是单纯感性的东西,也可以是感性物与理性物相结合的具体统一物,但这种具体统一物的背后还有隐蔽着的无限关联,它们也是感性的东西与理性的东西的具体统一物。所以,我们这里所讲的超越有限、超越在场,不仅是指超越感性的东西,而且包括超越感性的东西与理性的东西的具体统一物。事实上,作为一个既有感性又有理性的人,其所面临的当前在场的东西,很少情况下只是单纯感性的东西,而往往是两者相结合的具体物,现实就是感性物与理性物的有机统一。康德以前,自苏格拉底—柏拉图以后,西方传统哲学一般把感性的东西(the sensible)与可理解的东西(the intelligible)分裂开来,康德看到了想象在二者间的中介作用,他通过想象把二者结合为现实的东西。西方有的专家如美国著名哲学教授约翰·萨里斯(John Sallis)甚至认为,在康德那里,感性的东西与可理解的东西之分都落入感性现实世界之内。[5]其用意无非是强调感性现实的东西中渗透着理性的东西。我们所说的有限的在场者与无限的不在场者都是这样渗透着理性物的感性现实。